嘱咐
梗概
水生是一个好战士,现在已经是一个副辅导员。抗日八年的他请假绕道家里看一下。水生的家在白洋淀边上。黄昏时候,他走到了自己的村边。他在门口遇见了自己的女人。他走进屋里,女人从炕上拖起一个孩子来,含着两眼泪水笑着,告诉孩子这就是她爹。女人安排着孩子睡下,孩子却圆睁着双眼。孩子睡着了,水生和女人睡不着聊到深夜。夜深了,大姐大高房上有人高声广播,民兵自卫队明天集合。鸡叫三遍,女人就先起来给水生做了饭吃。女人把孩子叫醒,送丈夫上路。她要丈夫到爹爹坟上去看看,水生说等以后回来再说,女人不肯。在河边,女人撑冰床子送水生到战场上去。
摘录
铁路旁边并排的炮楼,有的已经拆毁,破墙上洒落了一片鸟粪。铁路两旁的柳树黄了叶子,随着铁轨伸展到远远的北方。一列火车正从哪里慢慢地滚来,惨叫,吐着白雾。
不久,他觉得这种感情有些做作。心里面并不那么激动。幼小的时候,离开家半月十天,当黄昏的时候走近了自己的村庄,望见自己家里烟囱上冒起的袅袅的轻烟,心里就醉了。现在虽然对自己的家乡还是这样爱好、崇拜,但是那样的一种感情没有了。
经过对村庄街道都很熟悉。这些村庄经过八年战争,满身创伤,许多被敌人烧毁的房子,还没有重新盖起来。村边的炮楼全拆了,砖瓦还堆在那里,有的就近利用起来,垒了个厕所。在形式上,村庄没有发展,没有添新的庄院和房屋。许多高房,大的祠堂,全拆毁修了炮楼,幼时记忆里的几块大坟地,高大的杨树和柏树,也砍伐光了,坟墓曝露出来,显得特别荒凉。但是村庄的血液,人民的心却壮大发展了。一种平原上特有的勃勃生气,更是强烈扑人。
不是什么悲喜交加的情绪,这是一种沉重的压迫,对战士的心的很大的消耗。他在心里驱逐这种思想感情,他走得很慢,他决定坐在这里,抽袋烟休息休息。
孩子睡着了,睡得是那么安静,那呼吸就像泉水在春天的阳光里冒起的小水泡,愉快地升起,又幸福地降落。女人爬到孩子身边去,她一直呆望着孩子的脸。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孩子好像是从别人家借来,好像不是她生出,不是她在那潮湿闷热的高粱地,在那残酷的 “扫荡” 里奔跑喘息,丢鞋丢袜抱养大的,她好像不曾在这孩子身上寄托了一切,并且在孩子的身上祝福了孩子的爹:“那走得远远的人,早一天胜利回来吧!一家团聚。”好像她并没有常常在深深的夜晚醒来,向着那不懂事的孩子,诉说着翻来覆去的题目:
她的脸冻得通红,嘴里却冒着热气。小小的冰床像离开了强弩的箭,摧起的冰屑,在它前面大气团团的旋花。前面有一条窄窄的水沟,水在冰缝里汹汹地流,她只说了一声“小心”,两脚轻轻地一用劲,冰床就像受了惊的小蛇一样,抬起头来,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