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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

梗概

这个大娘生了三个女儿，住在小官亭西头路北一处破院的小北屋里。她的小北屋一共是两间，在外屋放着一架织布机，是从她母亲手里得来的。机子从木匠手里出生到现在，整整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间，我们祖国的历史有过重大的变化，这机子却陪伴了三代的女人。大娘小时是卖给这家的。两个女儿虽说嫁了人，大娘并没有得到依靠，还得时常牵挂着。大娘太想念她们了，去看望女人。

三姑娘——多二的婚事不能和两个姐姐一样了。打日本那年，多儿刚十岁，已经能够烧火做饭，织布纺线，帮娘生产。八路军来了，共产党来了，把人民的特别是妇女的就道路铲平，把新道路在她们的眼前铺好。她开始同孩子们一块到学校里去。经过抗战胜利，经过评分土地，她今年十八岁了。

多儿正在发育，几年间，不断有人来给她说婆家。姐姐常是妹妹的媒人，她们对多儿的婚事都很关心。多儿从洞穴里回来，娘儿几个围坐在炕上说话，一下就转到她的婚事上去。娘几个说不到一块，吵了起来。

娘和两个姐姐全赞成多儿的对象德发。德发是大官亭新农会的副主席。两个姐姐问多儿看该添什么东西。多儿说不要，现在翻身了，生产第一要紧。多儿想卖了旧机子，买了那张新机子，钱还是不够。两个姐姐说回去就拿钱来。

可是一提卖这张旧机子，娘不乐意，舍不得它。什么时候娘也说不过女儿，到底还是依了她。新机子使这小屋的空气改变了，小屋活泼起来，浮着欢笑。

她织成二十一个布，剪裁了出嫁的衣服和鞋面。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多儿的喜日了。多儿把小院里打扫干净，就在屋里藏起来。着天赶上小区在这村里召开联席会。大官亭的代表向小官亭的代表提出来，这件亲事要热闹热闹。

吹吹打打，把多儿娶走了。

摘录

机子从木匠手里出生到现在，整整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间，我们祖国的历史有过重大的变化，这机子却陪伴了三代的女人；陪伴她们痛苦，陪伴她们希望。它叫小锅台烟熏火燎，全身变成黑色的了。它眼望着大娘在生产以前，用一角破席堵住窗台的风口；在生产以后，拆毁了半个破鸡筐才煮熟一碗半饭汤。他看见大娘的女儿在出嫁的头一天晚上，才在机子上支撑一条陪送的花裤。一百年来，它没有听见过歌声。

这真是幸福的劳动。她织到天黑，又挂上小小的油灯，油灯擦得很亮。在冀中平原，冬天实际上已经过去，现在，可以听到村边小河里的冰块溶解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