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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回忆

梗概

从阜平乡下来了一位农民代表。因为袜子我和这家人认识了,并且成了老交情。一九四一年的冬天,我打游击打到了这个小村庄。有一天早晨到河边去洗脸,在水流下有个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喊我弄脏她的菜。我让她到上面洗,她还得往上走。我跟她讨论卫生问题,我说不是我们愿意不卫生,这是物质条件不好。等我们打败了鬼子,就可以一切齐备了。她问我为什么不穿袜子也是卫生吗,要给我做一双袜子。

女孩子家里蒸汽腾腾,炕上有一个大娘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伯,围着一盆火坐着,在大娘背后还有一位雪白头发的老大娘。女孩子让我明天到这里洗脸。这几天情况没有变动,我们也不专一。每天早晨,我就到女孩子家里去洗脸。第二天去,袜子已经剪裁好,第三天去她已经纳底子里,用的是细细的麻线。第五天,我穿上了新袜子。

和这一家人手里,就又成了我新的家。这一家人身体都健壮,又好说笑。女孩子的父亲是个生产的好手,现在地里没活了,他正计划贩红枣到曲阳去卖。每天打早起,我同大伯背上一百多斤红枣送去。跑了快半月,转了五千多块钱。女孩子说够买张织布子机了,没人反对女孩子这个正当的要求。

当她卸下第一匹布的那天,我出发了。那双袜子整整穿了三年也没有破绽。

开国典礼那天,我同大伯一同到百货公司去买布。大伯没见过这样鲜艳的红布,说多买上几尺,再买点黄色的,带回去叫妞给做一个新旗。

摘录

这种蓝的颜色,不知道该叫什么蓝,可是它使我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在阜平穷山恶水之间过渡的三年战斗的岁月,使我记起很多人。

风吹红了她的脸,像带霜的柿叶,水冻肿了她的手,像上冻冻红萝卜。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八年。可是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们总是要打下去,我们不会悲观的。”

一时大意,奔腾的黄水,冲走了我的全部衣物,也冲走了那双袜子。黄河的波浪激荡着我关于敌后几年生活的回忆,激荡着我对于那女孩子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