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蒲台

梗概

越过平原,越过一条大堤,就是白洋淀水乡了。采蒲台是水淀中央的一个小村庄,县里派我到这一带组织渔民斗争。

支部书记把我领导紧靠水边的曹连英家去住下。曹连英四十来岁了,老婆比他小几岁,一个姑娘十七岁了,名叫小红。连英问支部书记叫我吃什么,支部书记说先熬几天,等冰封解冻了再说。

这一晚上,我听见小红和两个青年丈夫全参军去了的青年妇女在外间屋地下编席。她们编着歌儿唱,一边在竞赛着。第二天,淀里的冰一丝也不见了,全荡开了。

这天正是端村大集,小红和她的母亲带着编好的席、织好的网,到集上去换粮食,我也跟着到集上看看。

我看着小红卖了网,就到席市上去。堤上净是卖席篓子的。再过去,是一片场院,这是席市。卖席的妇女们都望着南边大梢门,等候着那收席的汉奸出来。人们等得极不耐烦了,地主豪绅冯殿甲家的大少,外号“大吉甲”,才出来。小红娘的一份席在梢门口边头,以五百的价钱卖了出去。

晚上支部书记召集人们开会。我说要组织武装,寻找活路。有鸡小队组织起来,一共有十只小船,二十个人。我们就在村南一带的大苇塘里驻扎,每天拂晓和黄昏练习。我们在大苇塘附近,第一次袭击了敌人,夺回一大船粮食,分散给采蒲台的人们吃。

摘录

这里,房屋街道挤得像蜂巢,一条条的小胡同,窄得两个人不能并肩行走,来往相遇,只能侧身让过。一家家的小院落,飘着各色各样的破布门帘。满街鸭子跑,到处苇花飞。

席一捆一捆地并排放着,卖席的妇女们,站在自己席头起。她们都眼巴巴望着南边大梢门那里,不断地有人问:出来了没有?还有的挤到门口去张望。那是敌人收席的地方,她们等候着那收席的汉奸出来。

很久不见有人出来,巳牌时以后,人们等得极不耐烦了,那个收席的大官员,本街有名的地主豪绅冯殿甲家的大少,外号“大吉甲”,才前呼后拥地出来。他一首拿着一个丈量席子的活尺,一手提着黑色印桶。一见他露头,卖席的人们就活动起来,有的抱了自己的席,跑到前边去,原来站在前边的就和他争吵起来,说:“这是占坟地呀,你抢得这么紧?”那人又只好退回来。有人尽量把自己的席子往前挪一挪。

“谁愿意卖啊?不卖你就得饿死,家里两集没有粮食下锅了,你不卖就是死路一条。除了他这里,你没有地方去买苇,他又不让别的客人来收席!大嫂!我看你停会还是卖了吧!”年轻人弯腰背起他那一捆席,到梢门口里去换票去了。

我到梢门口那里一望,看见院里和河码头上,敌人收的苇席,垛得像一座座的山。我心里想:这一捆捆的、一张张的席都是这一带的男女老幼,不分昼夜,忍饥挨饿,一尺一寸织成了的。敌人收买席子的办法是多么霸道!自己从小也赶过不少集,从没见过买卖是这样做的!这些卖席的人,竟像是求告乞讨,买席的一定要等到他们肚里饿得不能支持的时候,才肯成交。他妈的,这还不如明抢明夺!他们设下一层层的圈套栓得老百姓多么紧!

“同志,你知道,我们这里村子不大,却是个出鱼米的富庶地方。自从敌人在端村、关城、同口一带安上据点炮楼,扒大堤破坏了稻田,人们就没有粮食吃。我们这里出产好苇,有名的大白皮、大头栽,远近驰名,就是织席编篓,也吃穿不尽。敌人和傍虎吃食的汉奸们又下令,苇席专收专卖,抢了席子去,压低席的价钱,就把人们逼到绝路上来了。端村大街,过去是多么繁华热闹?现在一天要饿死几口人!再有一年功夫,我们这水淀里就没有人了!”